椋竹

没课的时候乱撸文

【00Q】MI6八卦吃瓜调频——FM.07

*下拉之前请看这里哟哟哟www




*梗的来源是群里领梗写文的活动的第一发,主题的话是07:战后重逢

*标题的话有一个很土气的名字,叫做《归来》……

*其实是2016劳动节贺文的细化修改版,所以应该有人已经看过了

*本文为《007》系列电影中角色詹姆斯·邦德×Q正剧向BL同人文不拆不逆

*含有Bondlock内容,CP倾向为麦雷、华福,此外捏造婚姻有请小心注意避雷

*如果以上都没有问题的话请往下拉www




01

M先生今天起了个大早。作为一个从不满二十岁的初出茅庐的特工,一直做到奔五十的如今的MI6老大的资深职工,他已经很早就不会去抱怨什么“没有假期”了。

“既然是国际劳动节,那就去勤勤恳恳地劳动,”事实上,在前一天下午,他还这样劝慰自己的秘书钱班霓,“钱班霓小姐,你又不是第一次在MI6度过劳动节。需要我提醒你五年前的劳动节,当时还是狙击手的你做出了多么辉煌的战绩吗?”

  钱班霓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五年前,我还是一个刀尖舔血的女特工,而现在我只是一个办公室秘书。我有同居中的固定男友,感情稳定,正在考虑和他结婚。——你告诉我,哪个国家规定了这样的一个女职工不可以度过劳动节的假期?”

M抬起头,正好看到一位发际线堪忧的先生拿着标志性的小黑伞,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不禁捂着额头叹了口气——自从莫里亚蒂事件后,MI5与MI6的合作变得越来越多,麦考夫·福尔摩斯也越来越多地开始打着“一切都是为了英国”的旗号跑来探望他的弟弟了。

  钱班霓撇了撇嘴。“我真怕我们的博士以后会有那样的发际线。”

M想象了一下,果断地抬起手制止了她的话。随即他忽然想起了某一次Q对詹姆斯·邦德调侃地说,他的大哥某种程度上是可以代表大英政府的。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对钱班霓说:“你为什么不去问问那位先生呢?关于为什么不放假?”

  钱班霓很明显是不知道“大英政府”这回事的。她坚定地说:“如果你继续这样戏弄我,我就要辞职了。”

M真诚地看着这个曾经一起在许多外勤中出生入死的同事。

  钱班霓不为所动。她拉开抽屉,扯起一个笑容。“如果我真的要辞职的话,这里各种型号的墨镜就留给你了。”

“墨镜?”

“比如,在詹姆斯没有去出外勤,而你要去Q支部视察的时候,这绝对是不可或缺的东西。”

  收拾整齐后,M再三确认了门窗的锁以及监控设备后,离开了家。他走到车库坐进驾驶座,在岔路口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决定直接前往Q支部。

——最高长官在劳动节这天去Q支部视察并慰问,这几乎是MI6不成文的规定。虽然Q明确表示过“你过来非但没有帮助,还会给我们添麻烦”,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忽略这位年轻的天才的意见,每年至少在劳动节这天去Q支部转一圈。原因很简单,在他还在做特工的时候,前任M女士曾经对他说,“如果不去看看,谁知道那些充满奇思妙想的脑袋会不会成为孕育罪恶的温床?”

  现任的Q是Q支部历史上最年轻的长官,他有一个在MI5做最高长官的大哥和一个靠着做自己独创的职业“咨询侦探”扬名世界的二哥。当然,这三兄弟每天都在不同的领域拯救自己国家的事情,他们的父母起初是不知道的。而随着两个大的真正的职业暴露,他们也大为光火,同时把全部的期望寄托在了小儿子身上。

——M以替他保密为条件,威胁他多出了不少外勤。

  而现在,他就要踏入名义上直属于MI6,实际上完全听命于Q的Q支部了。

M深深吸了一口气,在钱班霓的陪伴下走进了电梯。

  钱班霓娴熟地从手包里取出一副墨镜戴上。M表情怪异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在室内戴墨镜做什么?”

“你就当我是为了耍酷吧。”钱班霓显然不想多谈。

  不过M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如果你不把真正的原因告诉我,就和你的墨镜说拜拜吧,”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我虽然早就不做特工了,但是可是从来没有停止过锻炼的。”

  钱班霓摘下墨镜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当然没蠢到会觉得墨镜真的能阻挡什么‘闪光弹’之类的,”她说,“我只是希望我的行为能够引起Q的注意,让他收敛一点儿。在詹姆斯不在的时候,他还是有基本的羞耻心的。”

“等等,”M再一次打断了她,“既然007都不在,你还有什么必要戴墨镜?”

  钱班霓正要解释什么,电梯门打开了。

Q叼着一个面包圈冲他们挤出了一个特别虚伪的笑脸。他的身后还站着挂着如出一辙的笑容的麦考夫。

“谢林福德,如果你不回家,我就没法继续替你隐瞒了,”在通往Q的办公室的路上,麦考夫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哪里会有一天休假都没有的程序员?”

“之所以你不能说服妈妈,是因为你之前过度滥用了你的信用。”Q不为所动地向前走着,甚至都不看自己的哥哥一眼。

“难道我不是为了你们吗?”麦考夫苦口婆心。

“为了‘我们’?”Q停下步子,眼神怪异地看着麦考夫,重重地咬着字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好吧,是为了咱们三个。”麦考夫投降。

“得了吧,麦考夫,”Q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你只不过是不想被妈妈说‘哦,麦克,你带着弟弟们走上了一条歧路’,才编这种谎话的。”

  麦考夫不满地抱着胳膊看着他。“妈妈的心中充满了对英国的热爱,你怎么能认为她会说出这种话?”

Q冷冷地哼了一声。“妈妈大概只是不能接受有一天我们三个的骨灰盒会一起被送到她的手里。”

“谢林福德,我要求你立刻停止胡说。”

“哦,是我错了。我猜大概会有三枚‘为国捐躯’勋章?”

M清了清嗓子,争吵不休的兄弟两人终于暂停,一起转头看向了他。

“虽然不想打扰你们兄弟的交流,但是,”他指了指手中的无线电,对Q说,“从刚才这里就一直有人在试图联络你。”

“哦,大概是詹姆斯·邦德又需要睡前小故事了吧,”Q带着几分刚与麦考夫争吵完的不耐烦,从M的手中拿过了无线电,“……邦德?”

“嗨,Qutie,时隔五十二小时后再次听到你的声音真是让我欢欣雀跃,”邦德的声音从无线电的另一端传了过来,“并且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

“绝处逢生?”Q敏感地察觉了他的用词,“你发生了什么吗?”

“远超过预料的伏击,”邦德似乎笑着叹了口气,“事实上我现在还在试图给自己的右腿止血,这极大地减缓了我的奔跑速度……”

Q与麦考夫交换了一个眼神,拔腿向他的办公室跑去。他听上去有些慌乱,“我很快就回到办公室了,我会立刻替你寻找最好的藏身地点,”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在这之前你先自己想想办法,看在上帝的份儿上!”

“我会的。”邦德微微喘息了一声。

  无线电的另一端一时只传来了他的脚步声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Q深吸了一口气,“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詹姆斯,”他说,“为了防止你晕过去。和我说说话。随便什么都行!”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就像一个基督教徒一样,——我是说,把‘上帝’挂在嘴边——,Qutie,”

“如果我是基督徒,我会和你保持三米以上的距离。”

“真开心你不是,”邦德说着叹了口气,“如果我的大脑还清醒的话,现在英国应该正好是五月一日?”

“是的,你的大脑还清醒。”

“真可惜,那也就是说明天是我们的节日,”邦德说着,“本来我是想赶在今天回到伦敦去,明天说什么也要拉着你去结婚的。看来我的计划是完全被打破了。”

Q转了转眼珠。“你能不能别像要交待后事一样和我说话?”

“我是认真的,Qutie,”无线电传递的声音变得小了一些,“能联系上你,我真的很满足。如果我不幸没能回去,可能要等到几十年后才能在那边听到你的声音了。你一直是个好人,不过我没有把握自己能上天堂……”

“哦,你闭上嘴吧,”Q一把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几乎是扑到了电脑屏幕前,十指动得飞快,“用一枚见鬼的‘为国捐躯’勋章就想换我的几十年对你朝思暮想,你想得美——现在,躲到你左前方的第二间房间,立刻!”

02  

  邦德小心地把无线电放进外衣的口袋中,动作利落地撞开了门,迅速确认了室内并没有别人后将门反锁。

“Qutie,我不得不说,你真是找了个好地方,”他仔细环顾一圈后,苦笑着说。

“怎么?”Q回答着,邦德觉得自己能听到他细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声音。

“这里大约是一间废弃的库房。”

“那不是很好?”

“——堆积在这里的废物,”邦德吸了一口气,他侧头撕下一截衣袖,简略处理了一下腿上的伤口,“是走私的军火。”

Q沉默了。

  一切都和他想象得不一样。他通过邦德身上的纳米血液迅速定位之后,结合情报部门传来的资料,判断那里应该是一间空房间。而他的判断出现了可怕的偏差。

  他当然明白邦德的意思。既然是废弃的仓库,就说明那些军火是被对方放弃的废品——但这并不能说明它们作为军火的威力和威胁已经荡然无存;同时,一旦对方发现邦德不见了,就非常有可能从外部引燃这间废弃的仓库。

  哦,天哪。

  他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语无伦次地说着,“我应该和你一起去的,而不是留在这里研究什么该死的新型便携炸弹!如果我跟着你去了,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儿……”

“冷静点儿,Qutie,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邦德放缓了声音安慰道,“你只是建议我躲进一间房间,不是吗?”

“那么多房间,我为什么就非要建议你进这一间?”Q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在继续搜索……”

“算了,Qutie,省省力气,”然后他听到邦德的声音从无线电的另一端传了过来,“我这边已经是五月二日了。我有话想和你说。”

“——虽然和我想象中的情景相距甚远,Qutie,你想和我结婚吗?”

Q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止了一秒。

M一行人从他身后的门口走进来,静静地站在了他的后面。麦考夫走在最前面,也是最先明白了当前的情况的。他皱着眉,难得地没有说话,只是抚慰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Q抬起头看了自己的哥哥一眼。

“他是为了英国,谢林福德,”麦考夫压低了声音说,“从他选择了特工这个职业的那一天起,他就应该已经为这一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他顿了顿,又说,“我知道现在这么说非常残忍。但是对你来说,从你接任‘Q’的那一天起,你也应该做好了这种准备——他不会是第一个为英国而死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也许明天就轮到我,或者你。”

Q沉默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麦考夫,”他闷声说,“但是我还是想举起主机砸在你的头上。”

“我决定今天不和你计较,”麦考夫似乎松了一口气,揉了揉他的卷发,“现在,我们要先出去了。“

“……出去?”

  麦考夫笑了笑。“留点儿私人时间给你们道别吧。”

Q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盯着显示器。标志着詹姆斯·邦德所在位置的那个小红点正在一下一下地闪烁着,显示他的位置并没有转移。

  他张开嘴又闭上,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苦笑着说,“你看,詹姆斯,”他握着无线电,向后靠在了转椅的椅背上,“我接任Q也有几年了,这期间你出过的外勤简直数不胜数。每一次我都觉得,装备都毁成那样了,你一定是回不来了。”

  邦德在无线电的另一端笑了起来,他听上去心情倒是还不错。“有的时候人就是那么不易摧毁,Qutie,”他说,“甚至比钢筋铁骨还要坚硬。”

“所以你看,”Q说,他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从没想到过,这一次竟然有可能是和你的永别。”

“我也是。事实上,我本来是可以第一次完好无损地把车开回去向你邀功的,不过看来也做不到了。”

“别提那辆该死的车了,詹姆斯,”Q把手背盖在眼睛上,用力眨了眨眼,“如果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至少应该替你改装一架飞机。”

  邦德又低低地笑了两声。“或许你威胁我要让我带一瓶发胶的时候,我应该听你的来着,”Q听到无线电的另一端发出了轻微的摩擦声,似乎是他在行动,“现在我看上去可实在是狼狈极了。”

Q有些想笑,又觉得笑不出来。“我并不在乎,”他说,“你知道的。无论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印象中的你都是那个样子。”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重复了一遍,“都是那个样子。你知道的。”

“我是什么样子?”

Q似乎听到邦德在四处走动,他能听到对方的衣料摩擦的声音。他缓缓坐直身体,想了想才开口道:“说真的,你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你当时看上去像是个遭遇中年危机的上班族。满腹怨怼,不满却无能为力。顺带一提你那天的装扮也不怎么样——以至于我没有把你和MI6传说中的那个风度翩翩的00特工联系在一起,还以为自己是认错了人——好吧,我承认,其实并没有。毕竟向我描述你的是M女士。”

“我要去问问她,为什么要背着我这样说我的坏话。”

Q再一次沉默了。他死死地盯了一会儿屏幕上那个代表着詹姆斯·邦德的跳动的红点,嘶哑着喉咙说,“别急着去问她。求你了。”

  邦德的动作停下了。他半眯着眼睛靠在墙上,沉默了许久。无线电对面的Q也一直沉默着,但邦德依然能听到他略急促的呼吸声。

“听着,Qutie,”终于,他缓缓地开口了,“在我人生的前四十年中,我不能说是不幸,但是我一直没觉得被幸福眷顾过。说起来可能挺像花言巧语,但是能遇到你,我很庆幸。”

Q抽了抽鼻子。

“但是遇到你,我可亏大了。”他闷闷地嘟哝道,带着浓浓的鼻音。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我很想对你说华生医生曾经对夏洛克说的一句话,既然你死里逃生了那么多次。算是我求求你,多给我一次奇迹,”他压低了声音,“一次就好。”

03

“嘿,醒醒,谢林福德,”

  谢林福德努力撑开一只迷蒙的睡眼,看见钱班霓妆容精致的脸后,毫不犹豫地再一次把脸埋回了枕头中。

“谢林福德·福尔摩斯,我再提醒你一次,”钱班霓不依不饶,“你已经四十岁了,而你在二三十岁的时候可是从不赖床的。”

“你看,你也说了,我四十岁了,”谢林福德闭着眼睛狡辩道,“我也该到了体力不支的赖床的年纪了。”

“但是你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谢林福德睁开一只眼睛,钱班霓的脸模糊地映入了他的眼中。“哦,是什么?”他问道,“送詹姆斯上学,然后回家编程——我的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钱班霓翻了个白眼,凑近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你今天是要回MI6!昨天M特地让我把这个消息带给你的,而你居然在睡了一觉后就彻底把它忘了!”

——MI6。

  谢林福德打了个寒颤,彻底清醒了过来。钱班霓直起身子整理着领口和袖口,他顺势坐了起来,抓了抓乱糟糟的卷发,一只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

  钱班霓从他的枕头下取出眼镜塞进了他的手里。

“哦,谢谢你,亲爱的,”谢林福德撩起睡衣的下摆擦了擦镜片,把眼镜架在鼻梁上的那一瞬间,他觉得世界终于重新恢复了光明,“谢谢。你总是这么体贴。”

  钱班霓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但是当她注意到卧室门前那个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和漂亮的蓝眼睛的孩子时,她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她蹲下身子对着那个孩子张开双臂。

“嘿,詹姆斯,过来,”她说,“到妈妈这里来。”

  十分钟后,当谢林福德坐在餐厅里享受福尔摩斯夫人精心烹制的早餐的时候,钱班霓从卧室里走过来向他告别。

“再见,亲爱的,”她吻了一下他的耳廓,“我得先走了。”

  谢林福德咽下嘴里的那块熏肉,“不再等等我吗?”他问道,“我是说,你看,自从我辞职以后,我们难得在早上出门时顺路。”

“哦,本来我也是这样期待着的,”钱班霓笑着瞪了他一眼,“但是你刚才一定要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再说了,你还要送詹姆斯去上学呢。”

  谢林福德无奈地耸了耸肩,专心致志地开始对付盘子里的煎蛋。

  钱班霓走进厨房,吻了吻福尔摩斯夫人的脸颊,又和福尔摩斯先生拥抱了一下后,拿起福尔摩斯夫人为她打包好的那份早餐,步履匆忙地离开了。

  福尔摩斯夫人从厨房里走出来,责怪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应该对伊娃更上心一点儿的,宝贝儿,”她说。

  谢林福德撇了撇嘴,咽下了最后一口食物。“我去送詹姆斯上学,妈妈,”他站起来拥抱了一下自己的母亲,“然后今天我还要回一趟以前的公司。不过不要担心,妈妈,我一定会回来吃晚餐的。”

“哦,除了敷衍你们可怜的妈妈,我真希望你还能跟夏洛克学点儿别的。”福尔摩斯夫人嘟哝着,不过她还是爱怜地拍了拍小儿子的后背。

  谢林福德走到车库去发动车子,福尔摩斯夫妇带着詹姆斯走到花园的栏杆前等着他。见他开着车过来,福尔摩斯先生把詹姆斯的书包递给他,又低声嘱咐了詹姆斯几句,才拍了拍孙子的肩膀示意他上车。

  詹姆斯的脸上挂着笑容跳上了副驾驶座。他哼着小曲儿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然后低声复述着艾琳·艾德勒在上周末的家庭聚会上交给他的一份文件的内容。

“爷爷和你说了什么?”谢林福德眯着眼睛看着他,“你可不像是被小恩小惠收买的样子。他该不是给你讲了什么连我都不知道的麦考夫和夏洛克的糗事吧?”

“不,没什么,”詹姆斯说,“我只是一个小孩子,很容易就会高兴的。”

“有一件事希望你想明白,亲爱的,”谢林福德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虽然我不是什么咨询侦探,但是至少凭现在的你,想在我面前说谎也不比登天容易——或许你希望下个月的家长会由妈妈去参加?”

  詹姆斯用那双蓝莹莹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谢林福德冲他露出一个假笑,不为所动地摇了摇头。“我做得出来,”他腾出一只手拍了拍那颗金色的小脑袋,“别说我没警告过你,谢尔。你最好现在就和我说实话。”

“哦,好吧,好吧,看在你是爸爸的份儿上。”詹姆斯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气鼓鼓地说,“哦,你就总是这样!——爷爷说,如果校长先生今天再打电话到家里来说我迟到了,他就和我一起把你的笔记本电脑扔进花园后面的湖里。”

  谢林福德冷静地点了点头,猛地踩了一脚油门。

“……嘿!”詹姆斯被吓了一跳,不满地叫了起来。

“闭嘴,小子。我今天是绝对不会再让你迟到了。”谢林福德面无表情地说,“顺便一说,如果你敢打我的电脑的主意,你以后的家长会都是妈妈去。”

04

  顺利地将詹姆斯交到班主任手中后,谢林福德驱车前往伦敦。

  他在半年前满了四十岁,成功完成了当初给自己设置的工作目标,并且将“Q”这个称号移交给了自己的副手,离开了MI6。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MI6作为英国的一大情报机关,即使是对前职工也从不懈怠。更何况他曾经是Q支部的首领,并且很是做出了一些成绩,因此他虽然人离开了,却还是无法避免地与MI6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事实上,就在他离开的第一个周末,M就以“网络被攻击”为由紧急把他叫了回去。

  谢林福德当时正在家里抱着两只猫睡得天昏地暗。接到M的电话后,他背着电脑包急急忙忙地赶回Q支部的总部,新任的Q激动地喊着“头儿”冲着他扑了过来。并且他惊讶地发现,他的上一任Q——布思罗伊德少校居然也被叫了回来。

  情况严重。谢林福德做出判断后,不再犹豫,迅速跟着前辈和后辈一起投入了反侵入的工作。或许是由于卸任不太久,毫无疑问,他是三代Q中反应最为迅速的一个。

  那一次的反侵入活动结束后,M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询问布思罗伊德少校是否愿意赏光参与MI6的聚餐。

“不了,”布思罗伊德少校板着脸说,“那是属于年轻人的活动。再说了,如果我不快一点儿回去,我很担心007会毁掉我的房子。”

M神经过敏地看了谢林福德一眼。谢林福德发觉了他的目光,不过他盯着一根柱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选择了忽略M的目光。

M清清嗓子,目送布思罗伊德少校的背影离开后,他走到谢林福德的面前。“Q……我是说,谢林福德,”他说,看上去有些踌躇,“你会来的吧?”

  谢林福德耸了耸肩。“但是我不能喝酒,我得自己开车回去,”他说,“如果你不怕我扫你们的兴,我倒是愿意和你们一起出去晃晃。”

“我们怎么会觉得你扫兴,”M笑了一下,“正好医生在建议我戒掉酒精。我们可以坐在一起。”

  结果M还是没忍住喝了酒。

“你完全忘了医生的嘱咐了。”谢林福德夹着一根烟,眯着眼睛透过烟雾看向他,“事先声明,我是不会送你回去的——无论你要回哪里。”

“我是为了壮胆,”M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谢林福德挑了挑眉,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几天前还是他的上司的人。M、钱班霓和詹姆斯·邦德曾经是在外勤中配合默契的搭档,不过前面二者都已经早早退出了外勤特工的血雨腥风,只有詹姆斯·邦德一辈子都不会再离开这个令他激动和骄傲的身份了。

  谢林福德在烟灰缸里熄灭了烟。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感到唇齿间满是烟草苦涩的气味。“听着,M,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你什么,”他拿过M放在吧台上的酒瓶缓缓地摇晃着,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喝下去。

“但是你实在走得太早了,不是吗?你才四十岁。”

  谢林福德放下酒瓶,眯着眼睛又点燃了一支烟。“我是最后一个还有机会抽身的了,”他低声说,狠狠吸了一口烟又吐出来,“现在我跟麦考夫和夏洛克联系得过于紧密了,其中一个出事的话另外两个很难不被牵扯。而我们的父母,他们不能同时失去我们三个——我太清楚那种感觉,我很确信他们承受不住。所以如果必须有一个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陪着他们的话,只能是我。我是唯一一个没有暴露的了。”

M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

“你说得对。”过了一会儿,他说。

  谢林福德笑了笑,喝了一口酒。

  那天送他回家的是钱班霓。

  迷人的秘书小姐把他架到了车的后座上,又从他的风衣口袋里翻出了车钥匙,发动了车子。

  谢林福德靠在座位上。他其实喝得不多,所以神智还是清醒的。“其实我完全可以自己开车回去的,”他向钱班霓建议道。

“别开玩笑了,”钱班霓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我可不想明天的报纸头条是‘前Q支部长官因酒驾被刑事拘留’。”

“那么谢谢你的好意了。”谢林福德无奈地笑了笑。

  他把头靠在车窗上向外看去。伦敦的夜晚他见过无数次,此时看来也不觉得有太多的不同,有头发银白裹着长风衣仪容严肃的老年绅士,也有戴着鸭舌帽踩着滑板吹着口哨四处穿梭的少年。虽然车子是在向着郊外驶去,人倒是也并不明显见少,只不过变得更加安静。

  他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第一次坐在车子的后座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不是坐在副驾驶座上小睡或者抱着电脑敲敲打打,也不是坐在驾驶座上聚精会神。

  钱班霓忽然开口了。“我从来不知道你会喜欢阿斯顿·马丁。”

  谢林福德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哦,我的确不喜欢。这一直是009的品位,”他说,“不过我也不挑剔。即使不完全符合我的心意,只要它存在,我也觉得挺好。”

——009在上一次的外勤中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右腿,于是告别了特工的位置,也告别了他心爱的阿斯顿·马丁。随着他的离开,和詹姆斯·邦德同时期的00特工终于全部退休了。

“我想把它留给你,”离开MI6的那天,他坐在轮椅上来到Q支部,对当时还是Q的谢林福德说,“我已经用不上它了。不过詹姆斯一直惦记着它,万一哪天他回来,也算是我送他一个礼物。”他说,“我总觉得他没那么容易死的。”

“但是已经快五年过去了,”Q冷静地说。

009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他挥挥手,“所以说,我不愿意和你们这些文员说话,”他不等Q反驳自己并不是什么文员,就自顾自地驱动轮椅离开了,“那你就把它砸了,算是送到那边给老詹姆斯做个伴儿。”

  结果是,这辆车陪着主人从三十八岁的Q到了四十岁的谢林福德·福尔摩斯。

  谢林福德戴上眼镜,眯起眼睛问道。“嘿,钱班霓小姐,”他说,“我无意冒犯。不过你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你的未婚夫不在乎吗?”

  钱班霓的脸色非常平静。至少谢林福德没从后视镜中看到她的任何变化。“哦,你说艾萨克,”她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回答道,“我们早就分开了。之前准备结婚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医院做了体检。”

“我很抱歉……”

“这没什么,”钱班霓说,“我在出外勤的时候曾经腹部中弹过,好不容易才活了下来。当时的医生也暗示过我,我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种可能。再说,我也不是为了生个孩子才去嫁给什么人的,所以我们断得很干脆——而且,鉴于他真的令我感到恶心了,我也没有多伤心。”

  谢林福德沉默着看了她映在后视镜中的脸。钱班霓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她没有亲人。他知道,钱班霓骨子里对亲人的渴求不会比詹姆斯·邦德少。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两个哥哥,以及他们的男朋友。福尔摩斯夫妇是很开明的家长,麦考夫带着格雷格·雷斯垂德回去向他们公开时,他们很欣然地接受了这位正直的警官。至于夏洛克,他在前一年终于拉着医生去办了结婚手续,使得福尔摩斯夫人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很愧对玛丽。尽管她已经过世很久了。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也许就像他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要求那样,他们兄弟三人必须有一个过着父母期待的“平常人”的日子。

“钱班霓小姐,虽然很唐突,”他借着点儿酒劲儿说,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像詹姆斯·邦德,“你就嫁给我吧,怎么样?”

05

  那是一个荒唐的提议,他本来没指望钱班霓会答应的。事实上,钱班霓也的确觉得这很滑稽。她踩着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

“嘿,为什么停下?”谢林福德坐直了身子。他揉了揉眼睛。

  钱班霓从驾驶座上转过头来看着他。谢林福德被她盯着看了一会儿,不自然地扭开头败下阵来——虽然已经从外勤特工的位置上退下来许久,这位女士的目光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他不擅长应对这种过于直白坦率的目光。

“谢林福德·福尔摩斯,如果你是真的喝醉了,我可以原谅你刚才说出来的话,”过了一会儿,钱班霓扬起下巴说道,“虽然我真的觉得你非常失礼。”

“我没有喝醉。”谢林福德辩白道。

“哦?”钱班霓挑了挑眉毛,“那么你确实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在向我求婚。而我一直都知道你放不下詹姆斯,作为多年的同事,你也从来没有对我表示出过任何兴趣。但是你却坐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你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在和我求婚?”

  谢林福德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他叹了口气。“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直白地在我面前提起过詹姆斯了,”他说。

“但是你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谢林福德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从未如此憎恨过伦敦的禁烟令,“但是我不能一直这样。我的两个哥哥——你知道我的家里是什么情况吧?”

  钱班霓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是的,对,我的两个哥哥。夏洛克就不说了,他从小就是个混球;如果是他在我现在这个处境的话,大概会不顾一切地直接去找我们的父母摊牌,然后抱着约翰的墓碑或者骨灰盒过一辈子。而麦考夫,坚持要和格雷格在一起几乎是他唯一一次自私的考虑;他很幸运,我们的父母是善良的好人,他们是希望麦考夫和格雷格幸福的。”他开始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喝醉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些什么,就只是机械地说着,“但是我呢?我不一样。如果詹姆斯还在的话,我也愿意赌一把爸妈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开明,能接受他们的三个儿子都……可是实际情况是,他不在了,而我连抱着他的墓碑或者骨灰盒过一辈子的机会都没有。那么我怎么向我的父母解释呢?说他们的儿子,虽然只是一个软件工程师,虽然从来没有和他们提起过,却爱上了一个已经过世了的人,打算为了那个人终身不娶了?”

  钱班霓沉默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看,钱班霓小姐,”他继续说道,“既然你的大哥是MI5的领导,你的二哥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咨询侦探,那你是不是最好当个普通人?”

“听着,谢林福德……”

“我们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了,钱班霓小姐。”谢林福德打断了她的话,眨了眨眼睛,“你知道我不会再爱上什么别人,我也很清楚你对我没有任何感觉。所以哪怕就暂时,我们两个凑合一下,怎么样?等你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你可以转身就走。我去向妈妈解释这一切。”

“我可并不想欺骗你父母的感情……”钱班霓的十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打着,“再说,你可以在你父母面前演戏,又要怎么应付你的两个哥哥?”

“他们不会戳穿我的。”谢林福德皱了皱鼻子,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我家的氛围很好的。我妈妈到现在都把艾琳·艾德勒当成亲女儿一样看。她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然后他敏感地捕捉到了钱班霓眼底的那一丝动摇。

“好吧,你戳到我的痛处了,”她自嘲地笑了笑,随即又带点儿犹豫地说,“但是你为什么会突然提出来?我可不希望是我的所谓‘悲惨故事’让你产生了同情心。”

“我可不敢同情你。”谢林福德终于笑了起来,“虽然没见过你出外勤时的飒爽英姿,不过描述我也听得不少。”

  钱班霓勾了勾嘴角。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

  于是周末再次到来的时候,钱班霓第一次跟着谢林福德去拜访了福尔摩斯家,以他的女朋友的身份。很令她欣慰的一点是,谢林福德已经提前和他的两位兄长打好了招呼,结果是麦考夫强行拉着夏洛克躲开了这次会面。

  福尔摩斯夫人是一位保养得很好的女士,看上去只有五十多岁,头发甚至还是金色的。她丈夫的头发已经白了,不过看上去精神倒是不错。他们热情地招待了她。

“就是这样了,”午饭后,谢林福德向他们真情实感地讲了早就准备好的那一套谎话,“伊娃是我之前工作单位的同事。我们打算结婚了——鉴于她是个孤儿,所以你们的祝福对我们格外重要。”

  福尔摩斯夫妇对视了一眼。“我们当然愿意祝福你们,亲爱的,”福尔摩斯夫人说,“不过我们很难立刻为你们准备好一场像样的婚礼。所以你们是否愿意稍微等一等?”

“不必了,妈妈,”谢林福德有些急促地打断了自己的母亲,“我们不打算举办什么婚礼了。事实上,我们也不会要孩子——也并不是,我们会领养一个……”

  福尔摩斯夫人的眉毛拧了起来。她看上去不太高兴。

  钱班霓看了谢林福德一眼,觉得他实在是过于明显了。“是这样的,”她低声清了清嗓子,开口解释道,“我……曾经不幸被卷入过一场枪击案,并且因此失去了生育能力。”她有些犹豫地偷偷瞄了福尔摩斯夫妇一眼。

  福尔摩斯夫人有些惊愕地捂住了嘴。“哦,亲爱的,”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很抱歉……”

“没关系的,女士。”钱班霓摆了摆手,“您没说错什么。我并不介意。”

  福尔摩斯先生放下手中的茶杯,打破了僵局。“那么,我们衷心地祝福你们能过得幸福,”他搂住妻子的肩膀,有些狡黠地冲着谢林福德眨了眨眼睛,“不用急着去领养孩子。现在我想想,有点儿后悔蜜月那天晚上没有和你们的妈妈出去滑雪,而是硬要待在酒店里……”

  福尔摩斯夫人笑着拧了一下他的手臂。“别让麦克伤心,”她说。

06 

  钱班霓的效率非常惊人。她把伦敦的房子出租后,带着行李搬来了福尔摩斯家。对于他们决定与父母共同生活,福尔摩斯夫人高兴得不得了。尽管钱班霓不是经常有时间回家过夜,但是只要她回来,这位慈祥的老夫人就像她的亲生母亲一样热情。

  半个月后,谢林福德去孤儿院领养了詹姆斯。

  周末回家探望父母的夏洛克看了看詹姆斯的金发和蓝眼睛,发出了一声嗤笑。“哦,既然你这么长情,那又是何必?”他抱着胳膊拖长了声音说。

“闭嘴,夏洛克,”谢林福德翻了个白眼,“妈妈一直觉得你对不起玛丽呢。”

  夏洛克不屑地哼了一声。“但是刚才爸爸还在问我,说詹姆斯让他想起了‘以前谢尔总是带回家里来的那个金发的同事’。”

“哦?你说了什么?”

“我说,因为你是一个讨厌鬼,所以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知道。”夏洛克说,“但是你可别自认为能骗过爸爸。要我说,你连自己都没能说服吧?”

“我知道的,”谢林福德抓了抓头发,“我知道的。”

  谢林福德把车停在了MI6的门口。

  关于M这一次为什么硬要叫他回来,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头绪。最近钱班霓经常回家过夜,这足以说明最近的英国太平得很——而例行的返回MI6接受调查的日子也还不到。

——哦,我在这儿勤勤恳恳工作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么平和过。

  他确认车门锁好了之后,背上笔记本走向了M的办公室。

M已经在等着他了。谢林福德敏锐地注意到,他看上去情绪很不稳定,介于不安和激动之间。情绪激动的人是很难沟通的,于是他果断地转向了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麦考夫·福尔摩斯正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装,捧着一只来自中国的骨瓷杯子喝红茶,身边还放着他标志性的小黑伞。发觉了谢林福德看向自己的视线,他放下茶杯,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好呀,我最小的弟弟。”

“你在这里干什么?”谢林福德没好气地问道,“难道Q支部偶然发明了能拯救你的发际线的生发剂吗?”

  麦考夫不满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我希望你不要后悔,谢林福德·福尔摩斯,”他说,“但是请你记住——不管待会儿你是要喜极而泣还是怎么,都是我,你的这位大哥的功劳。”

“但是我既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发际线,也不需要担心自己的体重。”

M咳嗽了一声,打断了福尔摩斯兄弟俩的拌嘴。

“事情是这样的,谢林福德,”他的十指绞在一起,看上去似乎有些为难,“对我来说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并不容易。但是,我还是打算让你见一个人——我认为,如果说有谁是非见他不可的,那就一定是你。”

  无数种可能性一瞬间掠过谢林福德的脑海,最后定格在了那个几乎不可能的名字。“他是……?”谢林福德活动了一下肩膀,抿了抿唇,尽量保持着冷静问道。

“你没有猜错。是邦德,谢林福德,”麦考夫接道,“詹姆斯·邦德。”

  谢林福德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不过,我希望你不要过于兴奋,”麦考夫按住他的肩膀,继续说道,“他与你印象中的那个詹姆斯·邦德有着极大的不同。我是指,这并不是一种很好的不同——要是以性格来定义一个人的话,他可以说根本不是詹姆斯·邦德了——所以如果你不想见到他,我完全可以理解……”

“但是从基因的角度来定义的话,他的确就是詹姆斯,不是吗?”谢林福德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我就找不到一个不去看看他的理由了。”

  麦考夫冲M耸了耸肩。“你又一次把我的弟弟带进火坑了,”他说着拿起了那把黑色的雨伞,推开门向外走去,“走吧,谢林福德,我带你去见他——顺便还能在路上给你打打预防针。”

07

“三天前,我去东欧的一个小国回收在那里调查案件的夏洛克,”在走向疗养室的路上,麦考夫忙不迭地解释道,“他临走前告诉我,由于身份暴露得太早,有一间房间他没来得及仔细查看,不过他确定那里有人。”

“麦考夫,我不是很在意你排除万难的过程。我想直接听重点——”

“好吧,好吧,这不是很快就到了吗?”麦考夫舔了舔嘴唇,有些无奈,“事实上,我之所以默许夏洛克调查这起案件,是因为它和近些年来很活跃的一个恐怖组织有点儿关系。为了确定没有漏网之鱼,我决定亲自去夏洛克提到的那间房间看一看——如你所想,我在那里发现了他。”

  他们走到了电梯的门前。麦考夫抬手按下按钮。“也许这么说会伤害到你,不过我得说,确认他的身份花了我一番功夫。他的容貌变化其实并不大,——特别是回到英国经过了整理后,可以说只是正常地变老了一些——,但是整个人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他走进电梯,谢林福德沉默地跟着他,“——你知道的,他是英国特工群体中的核心人物,为了从他嘴里套出情报,那些恐怖组织有可能动用任何手段。”

  谢林福德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捏了一把。他盯着电梯的一个角落,轻声问道:“然后呢?”

  麦考夫的手指敲了敲黑伞的伞柄。“我试图和他沟通,不过他除了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于是我先去确认了那里是否有恐怖组织的残党,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对我有任何异常的关注,也没有说话。确认完毕后,我与M进行了交涉,决定先回英国,由MI6来接应我们——直到我让安西娅通知他‘我们即刻返回英国,希望你尽量配合我们的行动’,他才很迟缓地点了点头。”

  电梯门打开了,麦考夫率先走了出去,“在飞机上我又尝试了和他交流,不过依然没有什么成效。他完全不记得我是什么人了。虽然下意识还在隐藏什么,不过我想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坚守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了——别那么瞪着我,那是一种人体应急机制。他作为特工接受过这种训练;不过接替你的新任Q在为他做了彻底的检查后提出,也有可能是‘幽灵党’事件中刺入他头部的那枚钢针不合时宜地在这几年中发挥了作用。”

  他们拐进一条走廊。白色的灯光让谢林福德觉得很不舒服,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我也试着和他提了你的名字,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情绪波动——直到我给他看了上周末你发给我的邮件,向他证明了我是你的哥哥——我有理由怀疑那些人渣在审讯中提起过你,他应该是有意在暗示自己撇清和你的关系,避免牵连你,”麦考夫说着,极快地吐出了一口气,“无论是英国还是你,他都从来没有背叛过。应该说,他无论是作为一位特工还是作为一位爱人都无可挑剔。但是我不希望你为了他打破自己现有的生活……”

  他停下了脚步。谢林福德走到他的身边,隔着玻璃向疗养室内看去。

  詹姆斯·邦德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睡袍,沉默地坐在墙边的一把扶手椅上。他的头发已经灰白了,面容看上去也比实际年纪憔悴很多,背却依旧是挺直的。他的眼睛依然是明亮的蓝色,此时正注视着房间的一角,不知在想什么。也许在这七年的时间里,他曾经有过无数的念头,不过现在谁也说不清了。

“他看上去像是有六十岁了,”谢林福德喃喃自语道。

“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他的气色会逐渐好起来的,”麦考夫语带安慰地说,“关于他的神智问题,我们也在积极地寻找治疗方法。如果是我猜测的那样,是一种人体的自我防卫机制,那么等到环境稳定下来之后应该会好起来;但如果是你的继任者推测的那样,我就只能说,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了。”

  谢林福德不置可否地歪了一下头。“妈妈大概已经打不动我了吧?”他说。

  麦考夫的一根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谢林福德,我认真地希望你仔细考虑——”他的手指在玻璃上敲了敲,“首先,你的目的是不要让妈咪受伤;其次,你的目的还应该是不要给自己找一个累赘。”

“詹姆斯对我来说永远都不会是累赘,”谢林福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算你是我的大哥,也不许你这么说。”

  麦考夫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退开半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像当时一样,我把私人时间留给你们了,”他耸了耸肩,放弃了一般说道,“反正我也劝不住,是不是?”

08

  谢林福德深吸了一口气,踏入了那间透明的屋子。他小心地把门在背后关上,然后靠在门前,屏住呼吸看着静静坐着的詹姆斯·邦德。对方也用那双明亮的蓝眼睛盯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他已经太久没见过詹姆斯·邦德了,事实上,他甚至以为自己直到死才能再见到这个人了。

——詹姆斯·邦德曾经说过,有的时候人就是那么不易摧毁,甚至比钢筋铁骨还要坚硬。作为一位特工,他也一度是不可摧毁的。但是,并不一直是这样。就像他的无数同行一样,他并没有挨到退休的年纪,而是以一种相当永恒的方式离开了。

  他现在沉默地坐在扶手椅上,像是一具雕像。谢林福德甚至不敢想象究竟是什么使他变成了这样,更不敢想象他身上还有多少没有被发现的伤口,以及它们会对他未来的生活造成什么。

  詹姆斯·邦德的死讯刚刚传来的时候,谢林福德有很长时间都拒绝承认这个事实;后来他慢慢接受了,并开始绝望地渴求着奇迹的发生。而七年来,奇迹之神从未眷顾过他,以至于他已经逐渐说服自己放弃这一切。

  约翰·华生曾经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不过他坚定地拒绝了。

  他并非不知道自己对詹姆斯·邦德的思念已经超越了正常的对逝去爱人的缅怀,甚至于已经成了一种精神疾病。但是他觉得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治疗,也不存在什么“放下”的问题。

“詹姆斯是以在役特工的身份牺牲的,”他记得自己是这样对约翰说的,非常冷静,甚至没有掉眼泪,“他死了。不仅没有尸体,而且就连他曾经生活过的痕迹都要一起被抹除,一点儿不剩——这是为了他甘愿为其献出生命的这个国家。我也做好了这种准备。我当然理解他,我也支持。”

  他越过约翰的肩头看向外面的花园。小詹姆斯·福尔摩斯正在外面追着夏洛克问东问西,后者有些狼狈地躲闪着——从他手臂和腰部的缝隙间,能清楚地看到詹姆斯灿烂的金发。

“所以我不能治病,”谢林福德继续说道,“他已经死了,我不能让他再没有活过。要是我彻底释怀了,就没有人还会惦记他了。”

——而现在他站在詹姆斯·邦德的面前,看着对方熟悉的脸上流露出的陌生的木然,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觉得“活着”对这个饱受折磨的前特工来说还是一件美好的事。

  但是他确定自己必须得说点儿什么。

  终于,谢林福德决定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你可能不知道我,不过,”他扯着嘴角露出了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来,“我是……”

“Qutie,”邦德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谢林福德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战栗起来了。他疾步向前走去,语无伦次地说道,“你说什么?……我想应该不是我听错了,对吧?你刚才说了什么?”

“你好,Qutie,”邦德微微笑了起来,他的眼角向上扬起,“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直觉告诉我,是这么说的时候了。”

“你的直觉真是该死的准确极了,”谢林福德走过去抱住了他,邦德的心脏贴着他的胸口跳动着,“也许我该谢谢你。”

“为了什么?”

“为了一个迟到七年的奇迹吧,大概?”




大家好这里是新的一年还是顽强存在的罗里吧嗦时间:

*是HE,是HE,是HE!只不过后面复健太麻烦了我懒得写【被打飞

*其实这个“战后”原本应该是一战或者二战那种非常宏大的AU,但是时间太紧张了我没能来得及仔细查资料,怕bug太多了所以就没有写……以后有机会的话看一看改过来吧

*以上,祝阅读愉快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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